冬日暖阳
连日寒雨,乍一转晴,感觉温暖的冬阳真是上苍赐予人类的一件宝。家家户户都忙着晾晒衣被,谁家的阳台都是花花绿绿的,还有刚灌的腊肉香肠等也趁机晒了出来,显出日子的富足。来来往往的街坊都热情地打招呼,一脸的阳光灿烂。好天气,人的心情也豁亮许多。
岂止是人类喜欢?鸟雀也乐,不停地喳喳歌唱,一串串,又是一串串,不知是出自人家鸟笼,还是从对面竹林传来的。放眼一瞧,那竹林映了冬日阳光,也好像更添几抹亮色,翠得养眼。
我在阳台上,手里一本书,背对了阳光,埋头读。煦暖的光辉沐浴着我,又一缕缕透过棉衣,钻进肌肤,尤其是我的后背,舒适而惬意,暖洋洋的,让人打心底里感到阳春似的温情与愉悦。这就是古人所谓的负暄之乐了吧?若是阖了眼,真的要打瞌睡了,不如扔了书,双手插进袖筒里,打两个哈欠,幸福地坐在阳光里,睡一觉,也是冬日乐事。
此时,楼下的墙角处,几个晒太阳的老人散淡地聊着什么,看他们一脸的微笑与知足,真是发自肺腑的轻松享受。阳光映在他们的眉眼上,照在他们花白的头发上,让他们的面庞一下生动了许多。
若是抬头,远眺,便能看到几株树,银杏的叶大多落了,剩下的仍然黄得耀眼。蓝天下的那一排水杉,枝柯全呈铁锈红,根根向上聚拢,似镂空的金字塔,静穆而高雅,与夏秋时节全然不同,真是有风度。偏那最近的一株水杉上还有鸟巢,若在黄昏,让玫瑰紫的夕光在天幕下画成一幅剪影,该是冬日里很美的风景了。
这个季节其实没有多少风景可看,花也稀罕。我最爱的还是腊梅,可巧前几日在一个乡镇竟看到了两株,且是我喜欢的金钟腊梅,一树的明黄花朵,重瓣,馥郁,多远就能闻到,真让人开心。记得我在部队时,院里也有一株,是棵素心梅,老兵留下的,好多年了。星期天时,我们洗了被子,晒干了,便在自己班里绗被子,洁白的被里,海蓝的被面连同晒得蓬松的棉胎,全灌进了温暖的阳光,凑上前轻轻一嗅,全是太阳的清香。开了窗户,又有腊梅的芬芳渗透进来,那样的日子,落霞斜进窗户,几位战友你帮我,我帮你,嘻嘻哈哈地却做着针线活,那感觉想想也有意思。
也许,这样温暖的阳光下,正适合做针线吧?乡下的母亲也会坐在院子里,边晒太阳边缝补衣衫的。冬阳一点点移过来,落在母亲藏青的头巾上,又落到脚边的母鸡身上,落在母亲中指的铜顶针上,母亲一针一针认真地缝,到后来终于打一个结,低下头,咬断线。
等母亲静静地缝补好衣衫,夕晖已差不多收尽光芒,暮色上来了,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,村路上传来牛羊归厩的声音,远处有孩子在声声唤妈妈……黄昏中,一抹惆怅袭上心头。
多少年了,这样一个寒雨后冬阳熙熙的天气,我在楼上,望金色的阳光一点点淡去,心中生起的,还是从前那样的怅惘。只因为,夕阳染红了天边,那是最后的眷恋,似母爱的光辉,终究要离去,正如歌里唱的,唯有"梦中那双手/轻抚我的头,就像小时候……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