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中的腊八饭
岁末时节,转眼又到腊月初八,大江南北都吃腊八粥。
腊八本是古人在腊月农闲时节祭祖祭天地庆丰收的一个仪式,以祈来年风调雨顺,后来逐渐演变成今天的腊八传统节,也就更具有历史意义了。腊八粥,我们又叫腊八饭,一到腊月初八,家家户户都做腊八饭。
虽说同为腊八饭,但食材口味却是大不相同。以前生活条件差,所做的腊八饭也是千奇百怪、花样百出。条件好的人家当然食材就用得好,腊肉、核桃、花生、大枣等一应俱全,甚至还用上十分稀缺的枸杞子,那就更上一层楼了,是一般家庭无法比拟的。我们家没有那个条件,但腊八饭照样要吃,不吃腊八饭就对不起这个岁末节日。
父亲长年在外,家里就母亲一个人操持。没有好的东西,母亲就地取材。灶门前挂了几块熏得黢黑、滴着油的腊肉,忍不住馋虫,今天一点、明天一点地蚕食。这时母亲操刀在手,唰地又蚕食一块腊肉,用丝瓜布细细地洗净,露出腊肉的本色,红亮亮的一块,生的都想抓住啃一口。母亲就如战场上的将军,挽着衣袖,指挥着我们兄弟几个:二娃去把红萝卜洗了,老大把白萝卜切了,老三把饭豆泡起……饭豆是农村里一种红色的豆子,颇有几分北国所生之红豆。还有窝笋、绿豆、豌豆等,好歹也凑成八味,缺少一样,腊八饭就少一味。将萝卜、窝笋切成小丁,红红白白煮上一大锅,柴火在土灶里噼噼啪啪的唱着歌,这是腊八的歌,催生喜庆的乐章。在我们眼睁睁的期盼中,锅里咕嘟咕嘟地跳动起来,如跳动的生活音符,腊八饭的味道渐浓。家里的黄狗也眼睁睁地望着,间或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呜声,想要分一杯羹。
外面风声很紧,竹林被北风摇着枯叶满地。
在灶火的一遍遍催促中,腊八饭终于新鲜出炉,热气腾腾,飘荡着满满的香味。母亲在锅里撒上点毛毛盐搅匀了,一声令下:吃!迫不及待舀一碗,满碗的鲜艳,红白绿黄相间,如五彩斑斓的生活。扒一口囫囵吞下,腊八饭是举着红旗一路高歌,从嘴到喉再到肠胃滚烫下去,点燃一串火,浑身顿时暖和舒畅了起来。杜甫《腊日》说:“腊日常年暖尚遥,今年腊日冻全消。侵陵雪色还萱草,漏泄春光有柳条。”从腊八饭里,我们看见了沾满春光的柳条……
几十年一晃而过,腊八前几天去母亲那里,我们又说起以前做腊八饭的情景,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烈,母亲就笑。母亲老了,早做不动腊八饭了,我们嘴上说着腊八饭,心中的那份腊八饭又热起来。
民间有个说法,过了腊八就是年。马上就要过年了,张问陶《腊八日丁未,此日自成都到家》说:“去岁还家逢腊日,今年腊日远思家。”买张车票回家看看,相信人人心中都有一份腊八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