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端午节
又到端午,我又闻到了母亲蒸粽的悠悠米香,拿到了母亲缝制的五彩香包,幸福与甜蜜,便暖阳般溢满心田。
那时农村穷,俺家兄弟姊妹又多,就盼着端午节能有好吃的和好玩的。记忆中,端午节前母亲就开始置办,先是用废旧物品从下乡的货郎那换些五彩丝线,再到山岭上采些香味浓郁的艾草,晒干后装进用红的黄的蓝的布做成公鸡、猕猴、心形等形态各异的香包,而后再用丝线搓成五彩绳固定,挂在胸前煞是好看。
端午节前,母亲带我来到村北的苇塘摘苇叶,以备包粽子用。每次摘苇叶我都特开心,因为苇叶能包出香喷喷的粽子,半饥半饱了一个春天的我们可以解解馋。大的芦苇叶片都在水里,如果雨水充沛,不下水就很难摘到。赶上天气炎热,我一般会下水采摘。摘一把,就扔给岸上的母亲,母亲喜滋滋地接过,平展地摞到一起。
有一年端午节前我患感冒,母亲摘苇叶没带我去。我知道,如果我不去下水采摘,母亲不会摘到满意的苇叶,因为母亲有腿疾,下不得水。当我悄悄来到苇塘的时候,我一下呆住了:我看到母亲站在塘边的水里,有疾的腿支在岸上,艰难地摘着苇叶。那姿势让我至今难忘。我大步跑上前去,一把将母亲拉上岸,顾不上脱掉鞋子和衣服就下到水里,摘起苇叶。
晚上,母亲在灯影下开始包粽子,缝制香包。母亲的手很巧,几块碎布经她三下两下裁剪缝制,就变成了形象可爱的小动物,再填充上香喷喷的艾草,真的是香味浓郁,巧夺天工。
端午节这天,母亲早早地就在厨屋忙活,把头天包的粽子上笼蒸熟,用新鲜的家槐树枝煮鸡蛋,还烧了一锅香喷喷的农家鸡蛋汤。让人馋涎欲滴的美食上桌后,我们几个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。母亲说:慢点吃,别噎着,今儿管够。可是,在那个很少吃上鸡蛋的年代,像我们这样的毛头小子,就是有十个鸡蛋也能吃得下。懂事的姐姐抢下一个鸡蛋和粽子一起递给母亲,母亲却说不喜欢吃,只喝了一碗鸡蛋汤。
饭后,母亲拿出缝好的香包让我们挑,我们将各自喜欢的香包挂在脖子上,高兴地又蹦又跳。母亲还在我们每个人的手腕和脚腕上系上五彩丝绳,我嫌难看不要,母亲就说:系上它祈福生活五彩,还辟邪呢。听母亲这样说,我就不再执拗。
后来,日子不论发生什么变化,到了端午节,母亲还是这套忙碌。不论儿女们在多远的城市,她都电话召回,亲手包粽子给我们吃;也不管儿女们年龄多大,还是给每人发香包,系五彩绳。如今,就连我的儿子都盼着端午节回老家,让奶奶为他在脖子上挂上香包,手腕、脚腕系上五彩绳,回到城里到处炫耀。
每回看母亲认真地给我们系五彩绳,我就想,这系上的是家的亲情,传递的是浓浓的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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